aha

北极圈居民/鞋教爱好者

《危险关系》第十八章(上)

加勒比八点档,狗血淋漓,私设如山,OOC预警,生子有,CP洁癖误入

非常苦逼电脑卡壳忘记保存,本章剩下的部分消失了,导致贝壳、珍珠、老萨、巴博萨等重要人物没能上线,作者也很绝望了,本来就爆字数了,感到生无可恋

预警的话大概就是OOC+原创女性角色+角色死亡+轻微crossover+邪教拉郎cp这样吧

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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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大西洋在冷却,她头顶的星辰在森森寒气中闪着光,日落与严寒联手,染黑了原本如丝柔滑的碧蓝海水,诗人可能会为这无名的自然吟咏,将冰冷漆黑的海水比作阴谋家投毒的结果,但在他们动笔时,残酷的冬风愈发凛冽,天主最坚实的捍卫者,由伊莎贝拉和费迪南缔造的国家也难免被冰晶裹挟,那些曾经在罗马总督和基督徒对抗年代里充当符码和力量之源的葡萄,现在在地中海沿岸成片地冻死,那些受基督恩惠享用葡萄的鸟雀也纷纷倒毙于冻土。

死麻雀不是什么新鲜景象,日落的时候有一只这样的小鸟来拜访他的牢房,被冻得很僵的海盗把一根枯草顺着铁栏杆的缝隙探出去,但幼弱的生灵没有回应,老麻雀又拨了拨它的尾羽,鸟儿思考了一阵,决定死去,毛色驳杂的枯瘦身体和太阳一起沉入黑暗。

在西班牙人手下坐牢可不好受,无聊只是微小的一个方面,杰克·斯派洛,用他掌握的那种西班牙语说自己并非臭名昭著的船长,加勒比海的海盗王杰克·斯派洛,他不知道什么被诅咒的黄金,但可以说几个和人鱼有关的下流故事。然而他面对的这群西班牙佬没有开明的态度,无礼地留下伟大的斯派洛船长自娱自乐,因为太过无聊,他甚至梦到过一次为夕阳陪葬的褐色鸟儿,它飞得很高,又突然学着猛禽的样子俯冲下来,这只不是凤凰的鸟重生了,但它长不出漂亮羽毛,周身弥散恶臭烟灰,短而尖的嘴也张开了,“死无对证!”西班牙死鸟大喊着英语句子,“死无对证!”

这是女巫的帮凶,而“死无对证”是一句咒语,杰克感到自己腹中燃烧的那团火在渴望人世,首先喷涌而出的却是黑色的血液,他正在被由里而外地撕开,但看守他的西班牙人什么都看不见,伟大的海盗王,失去船的船长醒了过来,他一直渴望的那种,像浸入深海般的睡眠不曾降临,老麻雀身上很臭也很冷,用来流通劣质酒的喉咙现在干得像沙漠,于是他向穿制服的人挤出笑容,西班牙士兵看着他的金牙,没有理他,也没有上帝和国王的慈悲,没有朗姆酒。杰克觉得自己没准能争取一回,可当兵的抱怨自己半年领不到什么钱的时候海盗插不上几句话。

他们喝酒、打呼噜、骂着长官顺便看守海盗,杰克陷入了空白,他虽然习惯了黑暗和背叛,但还是感到自己大不如前,世界和君主的法律一样残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更多麻雀冻死之前太阳又升了起来,不够机灵就要坐牢,坐牢就得忍受混沌的时间,过了很久他的牢房重新亮了起来,一定是没什么所谓的太阳,太阳永远不知疲倦,又降临人间了。

“快去看呐,太阳多么奇怪!”

艰难得到的睡眠在一片大呼小叫中流产了,“啊,太阳。”船长念叨着,“太阳能有什么稀奇的。”十八年前的太阳像是灿烂的王冠,但卡特勒·贝克特的愤怒把他熔化了,四周的海水都成了会游泳的黄金,这片黄金之海是那么冷,他的坏姑娘就躺在那里——母体中的一块血污,一团腥臭的雾气,刚要伸手碰触就化开了。

“谁见过这种怪事?”

“圣母玛利亚啊……”

杰克·斯派洛挤着酸痛的眼睛从干草里站起来,“太阳能有什么稀奇?”他得在面对命运时看看,西班牙执法者留给他的视窗很小,但也足够了,莎士比亚是怎么说得来着,在约克三子准备向安茹的玛格丽特复仇的时候——“晨曦开放了金门,正向辉煌的太阳送别!”但这是个新开始,老麻雀也不得不眯起眼睛,那轮太阳仿佛在宇宙的中央,光芒耀眼而有棱角,他在两个兄弟的拱卫下缓缓升起,检阅着自己赐下光明和温暖的世界。

“上帝啊,三个太阳……”

没错,三个太阳,但天空容纳不下这么多,“一艘船只能有一个船长”,就像赫克托·巴博萨告诉他的,现在三个太阳让一切都失色了,西班牙人在不停地祈祷,如果他们看莎士比亚的话,没准会感到振奋,忘了没军饷可拿这回事,但如果他们看了更多的莎士比亚,那现在这种带着恐惧的祈祷就很有必要。

 

天穹越来越明亮,杰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两侧的太阳在向正中靠拢的过程中消失了,把他们当成忠心的保卫者还是被消灭的叛徒就全凭人间君主的喉舌了——甚至没有那些占星师什么事。好在杰克·斯派洛过了容易惊讶的年纪,如果他今天下午上绞刑架的话,天上就是升起一百个太阳也没用,他会滚进公共坟墓里,没有墓碑和姓名,戴维·琼斯没法让一具断了脖子的尸体在飞翔的荷兰人号上干一百年苦工。

想到海阎王,船长又想借朗姆酒终止自己的记忆了,怪物们受他的绝望吸引,他们期待着一笔好买卖,散开的血水又凝聚了起来,杰克当时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笑了,直到他看见自己的姑娘破水而出,他不再是什么东印度公司的私掠船长,而成了采珠人,痛苦地在深海里摸索,最终撬开了严丝合缝的蚌壳,黑色的珍珠划过指尖,带动一连串垂直的泡沫后浮上落满月光的海面,杰克·斯派洛再度和他的女儿团聚了。

“杰克·斯派洛?”

士兵很粗鲁地喊叫着,他发誓要是不加上船长的头衔就绝对不回答西班牙佬。

“杰克·斯派洛!”

只剩下一个大获全胜的太阳了,所有的事情都回归正常,他也要上绞刑架了吗?“海盗的生活……”他知道怎么逃脱——或许吧,海神宠爱他,潦倒的船长想得到的只是免费朗姆酒。

“就是这个人?”

“报告长官,就是他。”

“这个海盗得立即被送去马德里,他很狡猾,多用几条链子锁他。”

麻雀听见了对他的安排,他知道自己能活下来,还有机会将黑珍珠重新拥入怀抱,杰克把一条胳膊从钢铁缝隙伸出去来回晃荡着,“嗨,长官,亲爱的长官,至少给我安个得体的罪名,或是朗姆酒,朗姆酒也行,发发善心……”

“闭嘴,臭海盗,王宫里有的是酒给你喝!”

 

 

 

西班牙已经度过了十八年的和平,在第十八个年头里,曾经在帝国庞大阴影下编织网络的恩塞纳达侯爵,也是掌权的首相,被费尔南多国王谦卑地称为自己师长的人,现在被毫不留情地从王宫里驱逐了出去。首相的和平结束了,他的纹章永远地从马德里消失,金色的鸢尾花——原本就四处张扬的徽记,在寒冬中反而开得遍地都是。金色、大红和漆黑纷纷给宝石蓝让路,不通事理的人甚至会以为法兰西占领了西班牙,事实上两国王室流着同样的血液,高贵而古老。如果说前任首相试图让西班牙人忘记菲利普国王安茹公爵的身份,那么费尔南多国王在做的事,就是让所有人都明白他是伟大波旁王室的血脉、太阳王的后代,即使他是个omega,但他对西班牙的统治是绝对合法并无可置疑,为宫廷所喜爱的宝石蓝同时也告诉整个欧洲,法国而非英格兰,才是西班牙帝国坚实的同盟。当太阳王在西班牙建立起新的波旁王室时,那些由野心点燃的战火还没有熄灭,血液的余腥仍在缭绕,但谁都得承认,哪怕法兰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两个同时由波旁人统治的国家和他们的联盟足以令任何狂妄的欧洲君主忌惮。于是,凡尔赛降临在曼萨莱斯河左岸,西班牙的统治者,和起他的法国亲族一样,坐拥着高贵典雅、排场盛大又富裕丰饶的宫廷——至于最后一点,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在主显节降临人间的三轮太阳,谁都知道他们预示着一些很了不得的事,但没人聪明到能说清这究竟是什么。近三百年前的英格兰也出过这种事,史家都把当时的三日同辉当成约克推翻兰开斯特的征兆,三轮太阳正象征着约克三子,这一奇景也可以是改朝换代的前奏,而当下,在纪念救世主第一次向外邦人显现的庆节上,西班牙国王告诉来到他宫中的上千位王公贵胄,王室家族的荣耀——那三枚优雅的金色鸢尾,是凛冽清晨中的太阳们真正象征的东西,也就是说,上帝的全部荣光和福泽都在西班牙人这边,然而那些来自罗马,并受国王款待的贵客对天象有不同的解释。

“辉煌的三日凌空是天主教徒胜利的预兆,西班牙、法兰西和整个不列颠群岛的未来都在天空中显现。”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提到的不列颠并非由汉诺威王室统治的那个,她流亡在罗马,她被教皇承认是真正的、由天主教徒掌权的英伦,“斯图亚特和波旁的联合将坚不可摧、所向披靡。”国王的近臣们听着这位詹姆斯国王忠心支持者的陈情,法国站在一贯与英国作对的立场上帮助了这些流亡者,但由法国国王组织的军队被残酷的天气和海况困在加来,现在的路易国王不是第二个太阳王,缺乏在逆境中实现为自己意志而与财政困难和大臣对抗的决心,詹姆斯二世国王的孙子现在领导着这群流亡者,并带给他们希望,可如果受人喜爱的路易国王动摇了,他们就必须通过寻找新的联盟者来保住法国的支持和自己想要的未来,西班牙人正骄傲地等着流亡者们开口。

“本人荣幸地代表威尔士亲王查理殿下,向陛下表达我们最真挚的尊重和诚意,一场高贵的婚姻不仅会让英格兰重回天主的怀抱,也将联和两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家。”扮演着说客身份的使臣深深鞠躬,他的两个随从及时地向西班牙国王呈上威尔士亲王的画像。至少是围绕在马德里王宫的人都会相信画布上由油彩堆积起俊朗外表的少年,比起现在住在汉普顿宫里的人更有资格戴上忏悔者爱德华的王冠。

贵族们带着不同的情绪开始窃窃私语,但所有关注的重心最终都落在了费尔南多国王的身上,他不再是那个年轻的加的斯王子,依然是很漂亮的omega,欧洲的君主们渴望得到他,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omega能为自己带来整个西班牙。而西班牙也盼望着继承人来稳固王国,他们等了十八年,有些人认为已经足够久了,继承人的问题正在削弱着费尔南多国王的力量,他异母弟弟的孩子们一个个出生,可阿斯图里亚斯亲王仍没有踪影。

年轻英俊的alpha,真正英国国王的长子,面对这样的人,所有的omega都会毫不犹豫地戴上婚戒,西班牙国王看着那张画布上可能属于自己未来丈夫的脸,“Le prince bonnie.*”他换上老练的宫廷式笑容和巴黎人的腔调,使臣更深地弯下腰。“比起我个人幸福的实现,英格兰能在斯图亚特王室的带领下重回天主教信仰才是真正关涉欧洲的大事。”

“陛下,威尔士亲王殿下一直倾慕着您……”

事实是他们根本没见过面,查理·爱德华比费尔南多国王还要年轻。当下穿着蓝金二色礼服的西班牙国王是所有目光的焦点,和其他时候一样,宫廷里的诗人和歌手为他写了无数优美的诗词和乐曲,他们称他是波旁之花,是闪亮的金色鸢尾,费尔南多对这类说辞熟悉又麻木。

“阁下,虽然感到无比荣幸,但我不得不提醒您,现在有两位威尔士亲王,一位在伦敦,另一位在法国,而实际占有着英国土地并主导那里人民信仰的,是那位汉诺威国王,le roi laiton.*”他尽可以这样讲,威斯敏斯特派来的大使和意大利银行家派来催账的人统统被马德里王宫拒之门外。“不过”国王还是给斯图亚特人留了余地,“阁下的建议对西班牙和我都很有价值,稍后我们可以详尽讨论这个问题。”

流亡者的使臣多年来已经惯于在欧洲大陆各个国王和公爵的宫廷里看人脸色,当他们退到一边后,那些要求奖赏、土地、财富和监护权的贵族们像海浪一样汹涌而来,国王继承了波旁家慷慨又受人喜爱的特质,但慷慨又总是使施予者疲惫不堪,没人会提起帝国和王室在四处都欠着钱,豪华的宴会和大方的赏赐总是在既定计划内发生。

欢快的音乐盘旋舞蹈,一位满口方言的老贵族在国王的御座前唠叨个没完,控诉有个叫卡琳娜·萨拉查的女侯爵在欠了他债后跑到加勒比去了,他要求国王没收这女人仅剩的土地来赔偿他的损失,萨拉查现在是个无足轻重的姓氏,国王让老贵族向法庭提出申请,并保证判决一定会是公正的,如果女侯爵的父亲,所谓的立王者——费尔南多憎恨这种称呼,还活着并掌握着海军舰队,国王觉得自己会免除他们的债务,可当下他懒得做这种好人。

冗长的觐见和一个个被抛给他的难题,以及那些被小心包裹的贪欲在逐渐加深着国王的焦虑,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他期待的。“Votre majesté*……”近侍在国王的空隙时间带来了他想要的消息,“您有两位访客。”他说得很小心,确保声音只传到国王的耳朵里。

 

费尔南多用比预想中更快的速度摆脱了豪华盛大但空洞无趣的一切,“他们在加来进展的怎么样?”国王问得很急迫,大厅里温暖馨香的味道随他一起到了这里。

“是场灾难。”

尽管带来了黑色的消息,国王还是热情地欢迎了他的公爵,近侍们平静地接受着至今未婚的国王亲昵地投入中尉儿子的怀抱。“别被卷进这件事情里。”阿尔曼多·勒萨罗没有在omega的气息中失去头脑,即使在行程中凄冷的雪里他一直渴望的就是这个,在短暂地放任国王的满是香水味的发丝贴在脸上后,他谨慎地交待了自己在加来的见闻。

“在加来根本看不到法国人和苏格兰人有任何胜利的可能,从未有过的大雪让所有的道路泥泞不堪,后勤补给状况异常糟糕,士兵们领不到军饷也没有冬衣,每天都有逃兵,每天都发生抢劫,法国人借给斯图亚特的船被风暴毁了不少。”

国王用手指去触摸公爵斗篷上粘着的细碎冰晶,他咬着自己的下唇,“斯图亚特王室自己的舰队呢?”要驱逐一位英国国王可不能没有海上力量,道理众所周知,可alpha的回答再次令他失望。

“所谓的威尔士亲王只有一艘船,我敢说大多数海盗船的武装都比它更有威胁性,那艘船上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水手。”

“你见到威尔士亲王了吗,Le prince bonnie?”

公爵把国王戴满戒指的手牵起来放到自己唇边,用吻融化了指尖的冰晶,但很快他就变了语气,“那个王位觊觎者正在凡尔赛和路易国王过节,他一定在乞求法国的继续支援,可这时候他就该和为他出生入死的士兵待在一起,那是个懦夫。”

“懦夫与否,那个斯图亚特男孩给了我们一个可以入侵英格兰的理由。”费尔南多从公爵带着冰雪冷湿的掌心中抽回手来。

姓勒萨罗的公爵看着壁炉里窜动的火焰,王国里多得是诅咒他好运的人,可这些人胸中的怒火伤害不了他,唯一值得献出忠诚的人,他的国王和omega——纵使现在费尔南多没有完全属于他,比起那些姓氏绵延了几百年的庸人,更愿意相信的是一个海军中尉的儿子,有时候这已经足够了,有时候又远远没有。“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可以独自击败英格兰绵羊,既不需要法国人也不需要任何一个斯图亚特。”他渴望的是战争、功勋和复仇。但国王只是把身体靠在壁炉一侧,任由火焰把天鹅绒衣服烤的暖烘烘的,“现在什么也说不准,不过,比起加来的灾难,现在还有另一个好得多的消息,你会对这个感兴趣的,加勒比海的海盗王在加的斯被逮到了。”

 

 

 

老麻雀感谢那些烧着的柴火,要知道大多数鸟儿不太可能在凌冽的寒风中飞得多体面,他是属于热带、阳光和温暖海水的麻雀,不怎么喜欢世界北方的风雪。可他,伟大的杰克·斯派洛船长,加勒比海的海盗王——如果必要他会承认自己的名头,现在连一口朗姆酒也得不到,杰克觉得西班牙的国王该为此感到惭愧。

好在押送他的那辆法国式四轮马车,虽然速度足够快,但因为出色的结构设计免去了乘客许多奔波,不然他一定会把黑面包和馊麦酒吐得到处都是,经过他自己胃的东西一定有更加难闻的气味,而主显节的西班牙宫廷,也是欧洲最天主教的虔诚宫廷温暖干燥又满是芬芳,杰克船长能闻出来大多数香味来自法国香水,那些金娇玉贵的omega们许多时候不排斥唇舌甜蜜的海盗,所以他懂得这个,也喜欢上了法国货。

西班牙兵们可没那么喜欢他,杰克被铁链拴得很牢,王宫好过牢房,在他脚下的不是稻草而是地毯,在他头顶不是漏风的石料而是枝型水晶灯和壁画,可船长受的折磨要更甚于监狱,那些没来得及呈给贵人们的精致酒水食物在他的鼻子底下飘香,杰克确定那块松软的蛋糕在吸饱了甘草糖浆后又被淋上了朗姆酒,更好的是,还有覆盆子果酱来配它,这味道可比任何alpha更诱人。他不管国王要把他怎么样,总之非得得到那块点心不可,老麻雀一有动作必伴随哗哗的铁链声,忠实的卫兵马上出手把他从瓷盘里的甜蜜美人眼前扯开,害得他骂了不少脏话。

突然士兵又大力扯住了他,不是因为那些不文雅的语言表达,而是要让他跪下,老麻雀的腿被踹得疼痛无比。之前他甚至有机会在这位波旁君主的加冕礼上喝得酩酊大醉,更可笑的是麻雀甚至是王国里最早说出“费尔南多国王万岁”的那一批人,可惜他在膝盖的疼痛中抬起头来时,只看到一个衣着虚华、被侍从和香水味环绕,但傲慢到令人生厌的omega,不再是那个看上去温柔又亲切的小王子了,或许这位陛下从来就不是那样也没准。国王大而微微凸起的眼睛盯着海盗看了一阵,杰克明白这小陛下在计算自己的价值,公平起见,他也在计算他的。

“您看上去可真眼熟,我之前勒索过您吗?”

“注意你在陛下面前的言辞。”

杰克撇了撇嘴,威胁他的男人留着西班牙贵族中时髦的胡子,一顶不错的帽子扣在他头上,“哦,是位陛下。”杰克接受了他的提醒,“天佑国王。”他很戏剧化地把手按在胸前。

国王嫌恶地看着他脏乱的头发,刚有一只在里面御寒的苍蝇飞了出来,“你承认你是在加勒比海上犯下滔天罪行的海盗王杰克·斯派洛吗?”他问道。

海盗纠正了国王,“是杰克·斯派洛船长,不过容我再为自己申辩,您所说的那些罪行恐怕大多数针对的都是英国船只,这在您的法律中怕算不上什么顶天的罪恶。”

“东印度公司悬赏一万镑要送你上绞刑架……”

他打断了国王的话,“陛下应该不会正好缺这些钱吧?”

海盗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了代价,他的肚子被士兵狠狠地揍了一拳,挣扎中他的胳膊从袖口中露出了一大截,国王身边面色阴沉的男人走了过来,好好打量了一番那块已经不再疼痛的P字烙印。“你曾是为东印度公司服务私掠船长,但你背叛了英国人,这就是明证。”

“现在西班牙也想要我的服务,可没错吧?”老海盗直白地点破了目前的状况。

国王和他的臣僚彼此对视一眼,开口的是国王,“海上关于你的离奇传说是那么多,以至于在马德里王宫中都有所耳闻,虽然你现在看上去就是只潦倒可怜的阴沟老鼠,但在传说里你夺取了阿兹特克的黄金,驾驶着黑珍珠号横行七海,作为加勒比海的海盗王威风凛凛,你和东印度公司的合作虽然不欢而散。”国王黑色的眼睛冷漠地扫过他的伤痕,“但你和英国佬的合作,甚至是你整个海盗生涯都有个盛大的开场,它们开始于你对西班牙犯下的滔天罪行,你和英国人勾结毁了沉默玛丽,帝国海军的骄傲。”

杰克甚至笑了,他喜欢黑珍珠受到夸赞,但不想听到关于沉默玛丽的事,“哦,是那位姓诺灵顿但我忘了名字的英国准将把沉默玛丽送进了地狱……”

“诺灵顿会为当年的一切付出代价……”

“但无论如何,你,斯派洛船长,现在还不用为这件事流血。”国王没让自己忠心的臣僚继续说下去,“现在西班牙帝国需要你的服务和忠诚。”

船长被士兵松开,他终于能站起来了,那块小点心还在等着他,国王容忍了他的粗俗掠食,“不得不说,西班牙的厨师比英格兰的出色不少。”

“事实上,我的厨师都是法国人,不过这也不重要。”在杰克吮吸着手指上的糖浆和朗姆酒时国王这样说,“我想你一定见识了天空中的三枚太阳,在海盗那里这有什么说法吗?”船长用食指搅了搅小银罐里的覆盆子酱,“陛下,海盗也分很多种,迷信愚蠢的那种会相信那是波塞冬三叉戟显世的征兆,但他们读读历史,看看莎士比亚的话就不会这么想。”

“但是你在加的斯招募水手,这一行为又要怎么解释?船长们多少都懂点天文,海盗们多少都有些迷信,你的行为在我这里有一个和三叉戟有关的解释。”

看来天主教徒也是迷信的,杰克想,他没打算跟傲慢的国王解释他的生活,他以为可以全心信任,在床上让他挺高兴的大副被贪欲蒙蔽,他失去了他,失去了阿兹特克黄金,失去了黑珍珠,卡特勒·贝克特追问他的忠诚时他嘲弄他,但现在忠诚这个词像鸟屎一样砸在他头上。他要夺回黑珍珠,但西班牙人可不在乎那姑娘,他自己生的那小崽子没准也变成了同样傲慢的贵族,就在和他不远的大厅里翩然起舞,同样不会在乎失去船的船长。

“你会像找到阿兹特克黄金一样找到传说中的三叉戟。”

“抱歉了小陛下,传说中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找到?” 杰克吸着手上的果酱,他的宝贝罗盘藏在衣服里。

“所以你拒绝和西班牙合作。”国王断言,他看了看那块淋着朗姆酒的糕点,“你喜欢朗姆酒吗,海盗?”

高大的朗姆酒桶被搬来,国王丝毫不在意地毯会被污损,桶盖被揭开,杰克一开始不太懂,直到看见自己映在酒面上的脸,皮肤黑黄,肮脏的胡子缠在一起,“等等,这太……”士兵把代表着他尊严的三角帽扔到一边,伟大的杰克船长被扯着头发,像条狗似的头朝下栽进了朗姆酒桶里,酒液从两旁分开,淋漓泼上地毯,海盗被野蛮地控制住,只有大量气泡从酒桶里溢出来。

“Parlay!”西班牙人听见这个词和气泡一起从酒桶里冒了出来。



皇家港上空的太阳柔和了不少,但从海面上浮来的湿气依然铺天盖地,黏腻附着在一切能附着的东西上,然后酸臭就从物体内部散发出来,活生生的人在这里面尤其受到折磨。东印度公司的绅士们衣冠楚楚,但他们的牢房里臭气熏天,臭烘烘的一切正适合海盗。海盗们在开怀大笑的时候会把口水喷的到处都是。

“再讲讲那个笑话!”一个海盗高声说着,可能从来不知道轻声细语的文雅,他还在撕着脚底板上的茧,“再讲一会那个。”他很真诚地要求着。

穿大红外套的人满脸褶子,一头滑稽的装饰品被更可笑的帽子遮着,他正处在一场牌局中,可能是手气不错,他清了清嗓子,“骷髅来到酒馆里,点了一杯啤酒和一柄拖把。”他的狱友们放声大笑,每个人都长着一口烂牙。

“这根本算不上笑话。”有个女孩在抗议着,那些和她关在一起的女巫,和隔着铁栅栏的海盗都看着这个忍无可忍的可怜鬼。

“好啊,小姐,那您倒是让我们见识一下真正的笑话。”海盗们开始起哄,女孩受到了一大片讥笑。

“好吧,笑话就笑话。”女孩气鼓鼓地说,“你们中应该没人知道,法国王室旗帜上的三朵金色鸢尾花在最初是青蛙,在克洛维的时代……”

所有人的用嘘声来使他们认为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年轻女巫受到羞辱,女孩的脸涨红了,她想要争辩,“的确留下图像和文字史料证明……”这时候她又被巨大刺耳的笑声打断,受嘲笑的不是笑话而是她。

卡琳娜再也不想和这些粗俗无知的人打交道,她旁边的厚嘴唇黑皮肤的女人给她挪出了块空地,好让她能在牢里坐下,女侯爵现在和一群殖民地的女巫坐在一块地上,法兰西皇家科学院不愿意听她的意见,就和这些没受过得体教育的海盗们一个样子。至于那个笑话,在西班牙的时候卡琳娜可没把它真得当成一则笑话,那时候她在王室的图书馆做着微不足道的编修工作,费尔南多国王的宫廷里有太多宴会,赌博和无聊的寒暄是必要的佐料,而她干了什么呢?她想和其他男性alpha一样口若悬河又受人尊敬,但她又不想让自己的言谈空洞无物,于是她认真地和其他贵族们围在酒桌前,探讨了一下从青蛙到鸢尾花的图像或是纹章学问题,毕竟那图案在宫里到处都是,想忽略都难,这会是国王把她驱逐出宫廷的原因吗?再加上她在宴会闲谈中说得其他的?比如波旁家的人曾经是胡格诺教徒这种事?她现在后悔了,如果她因为那些伏尔泰式言论甚至是反基督的说辞被赶出王宫的话,她之后会在巴黎建立起自己的声明——离开西班牙后她就去了法国,渴望那些在法兰西皇家科学院研究天文学的专家们能注意到她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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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到这就找不到后来写的了,再度绝望

*Le prince bonnie:法语,意为英俊漂亮的王子

*Le roi laiton:法语,黄铜国王,西班牙国王这样说是在否定汉诺威王室统治的合法性并对其加以嘲讽

*Votre majesté:法语,陛下之意

*莎士比亚对三日同辉的表现出现在《亨利六世》中

*加勒比海盗4里开场打酱油的西班牙国王(演员表看就是Ferdinand VI of Spain)超可爱啊,可惜只打酱油,演员Sebastian Armesto在英国政治宫斗剧《联合政府》里超漂亮啊(买起了奇怪的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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