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ha

北极圈居民/鞋教爱好者

《危险关系》第二十三章(中)

加勒比八点档,狗血淋漓,私设如山,OOC预警,生子有,CP洁癖误入

我还存活,我没坑

内容提要:老麻雀非常感人地给女儿讲睡前故事,顺道坑老巴

沉默玛丽号上正在上演撕逼嘴炮真人秀

我也不敢相信我又写了萨贝修罗场(欺负贝壳注意......)

卡琳娜初恋提及......

就酱

法鸡和板鸭是架空的法鸡和板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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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十章(下)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上)

 

土地提供了一种保障,在不列颠旗帜飘扬的土地上,他免于西班牙海军和戴维·琼斯的威胁。老麻雀知道皇家港这一回将把想要给他的——甚至不需要那女巫的罗盘他知道自己想要的。

只可惜开了个不好的头,海浪把他们的船撞得稀稀落落,红龙虾的刺刀和铁锁迎接他们。他们成了奇观,先是他——伟大的船长,再是他那艘临时旗舰的大副吉布斯,海盗们被栓成一排,在牵引之下谦卑地行走,科顿的鹦鹉摇头晃脑,侏儒马提被拴在一队海盗的最后,士兵故意用靴子头去踢他的屁股逗乐,守法的市民们毫无意义地观看着他们——今天的太阳倒是难得的不错,烤得老麻雀的羽毛暖洋洋,东印度公司的严刑酷法断送了不少海盗的性命,但他们缺乏足够的囚车来容纳伟大的杰克·斯派洛船长。老麻雀高兴地发现了卡特勒·贝克特的失职之处,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贝克特或许不想为注定要死的人浪费物力。

“英勇的军官先生。”杰克·斯派洛配合地当着囚犯,他注意到了约翰·斯卡菲尔德,这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糟糕的长官,麻雀可以想象他鞭打手下时的模样。

“你们这里现在谁管事?”

军官白了海盗一眼,“断头台。”

他的幽默冷硬,但并不十分无聊。老麻雀做了个嘲讽的表情给自己看,“你们的诺灵顿准将还活着吗?”这个小卒子所知有限,但并非全无价值,他可以尝试套出他的话,那位饱受蒙骗的西班牙公爵有没有干掉诺灵顿,他一定得知道。杰克一时惊讶于自己竟然在以卡特勒·贝克特的方式思考。

但斯卡菲尔德不想再海盗处多费口舌,他正骑着的那匹棕马朝囚犯们脚边留下一堆排泄物,老麻雀不和马儿计较,他想这上尉多半不怎么希望那位准将活下来,荣誉和功勋都是有限和残酷的,像贝克特那样的人把它们像肉一般高高挂起,然后看着狗儿们抢的头破血流。

“好先生,英勇的先生。”杰克觉得自己得发挥一点牛虻的精神。在您大可以按海盗罪处决我们,不过在此之前您最好让活着的诺灵顿准将知道这件事……”

“你的要求很奇特……”

“约翰!”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上尉立马放弃了和肮脏的海盗纠缠。虽然不怎么好看,杰克还是察觉到了军官挤出的笑脸。

简妮·默瑟摇下马车的玻璃窗,伸出用象牙镂刻的折扇,朝侏儒马提的放向点了点,“看呐,你抓了个侏儒!多么有趣!”勋爵的女儿对这军官时好时坏,小姑娘喜欢被alpha恭维着的感觉,这在合适的时候令她心情愉悦,alpha也得到甜头——不管这是不是出于姑娘的本心。不过杰克开始怀疑现今小姑娘们的趣味,他居然不是被首先注意到的?

上尉的脸上喜气洋洋,“如果您喜欢的话,这个海盗侏儒就是您的宠物了。”

“不,默瑟小姐,这样不妥。”

杰克看见卡琳娜探出头来,她正坐在这里漂亮的马车上,穿着光泽美丽的绸裙。

“容我插一句嘴,我的船员们不是货物……”老麻雀说。

“每个人都有天赋的自由权利,这没错。再说,豢养侏儒已经过时了,西班牙王宫里的侏儒弄臣原本不少,后来那份法国刊物《文雅信使》撰文对此大加嘲讽,我们的国王觉得这使自己在法国亲戚那里丢尽脸面,以后宫里便再也见不到这群小人了。”

“那王宫里的侏儒们最后都去哪里了?”

斯卡菲尔德恼怒地发现,简妮又被那该死的西班牙女巫的言语吸引。

“或许他们去当海盗了。”

两个女孩笑了起来,而马提习以为常地挤了挤眼睛,在关于侏儒的讨论中没有真正侏儒发声的机会。

“您的幽默里有太多的残忍,小姐,就像您差点杀了我那样。”杰克指的是两件事,他把这女孩带来人世,以及她朝他开枪,前者发生在几百年前,后者留下的伤口还未愈合。但这都不是最要紧的,老麻雀认清一个事实,他的女儿现在和他并无瓜葛,她流有海盗的血——这不具有决定性意义,却在那个精致富丽的世界中被教育成了贵族。

“因为你想要杀了巴博萨勋爵……”

这句话激起了杰克的笑容,他不能说更多了,他有两个女儿,一个不属于他,一个沉没在海底——托贝克特与巴博萨的福气,老海盗的脑中浮现出一系列欺骗与背叛的场景。

“听我一句忠告,年轻的小姐,那老海盗身上虚假的东西可不止一条木头腿。”

巴博萨不能再抢走了黑珍珠并让她沉没后,再夺走这一个,至于贝克特,谢天谢地他不再这里讥讽他,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睛……

“另外说一句,默瑟这个姓听起来很熟悉,小美人,您认识一位勋爵,姓贝克特的勋爵吗?”

简妮·默瑟惊讶地看了看杰克,“贝克特勋爵是我父亲……”

“啊,我就知道,姓默瑟的姑娘……”老麻雀喃喃自语,贝克特的嘴唇上满是复仇和金钱的味道,他才尝过不久——出于自己的报复,当然,加勒比的海盗王还得到了更好的,“那么,您认识这个吗?”

杰克将手中的黄金戒指向敞开的车窗处扔去,卡琳娜灵巧地接住了,可她还没来得及把这小件首饰递给简妮,“我父亲的……婚戒……”小姑娘很困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很抱歉,默瑟小姐。”失去黑珍珠的船长摘下三角帽搁在胸前,下一刻他又转向斯卡菲尔德,“所以说,诺灵顿准将在哪儿?”

 

 

 

“这群西班牙人……可恶的东西……”准将的手握成拳头,指节重重敲着地图,但他总归还维持着风度。

“所以说,西班牙人把贝克特勋爵和其他去谈判的人都处决了吗?”斯卡菲尔德迫不及待地问杰克。上尉盘算着,如果默瑟和贝克特都死了,那位好小姐将立马成为身价百万的孤儿,他占有了她,就等于占有了贝克特挣来的一切,他将成为加勒比地区最富有的人,再也不用听任何长官发号施令,事实上,约翰·斯卡菲尔德此刻把贝克特对他的提拔忘得一干二净,他一心只盼着这位东印度公司的高官在西班牙人手里殉职,毕竟勋爵一死他更有信心得到勋爵的独生女。

老麻雀能揣测到上尉的部分想法,可当他正在酝酿折中的回答时,诺灵顿酝酿的怒气就爆发在上尉面前,“你的意见不被需要!斯卡菲尔德!”

上尉愣了片刻,“可恶的公子哥,我就活该受你辱骂吗?”斯卡菲尔德在心中暗暗嘀咕着,但现实中他不得不对诺灵顿准将低了头。

 “如果勋爵阁下还活着,那么西班牙人一定会以阁下的生命为筹码,要挟勒索我们,但他们没有,准将,我想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个海盗给我们的信息不足以让他苟活于世,要我说,我们该同时把巴博萨和黑胡子的女儿一道吊死。”斯卡菲尔德认为死亡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他说出了自己的意见,然而准将即使缓和了态度,也并不打算接受他的意见。

“上尉,我感谢你的意见,但这些在你的职责之外,所有,现在你可以回到自己应在的岗位上去了。”

格罗夫斯警惕地处在敏感焦灼的氛围中,只是吞咽着自己的唾沫,决定不在错误的时间说话。他注意到斯卡菲尔德被赶走时愤恨不平的神情,“树敌总是不好的。”格罗夫斯在替诺灵顿考虑。

“多谢您准将。”老麻雀双手合十,指头正好碰在笔尖上,“感谢您不让我上绞刑架。”还感谢你弄走了那个讨厌鬼。

即使这个海盗身上背负着太多光怪陆离的故事,诺灵顿也对它们失去了兴趣。

“斯派洛,西班牙……”

“我想他们让那位好勋爵活着,但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

诺灵顿克制住自己将脏话骂出口的冲动,杰克则敏锐地察觉到了alpha情绪的变化,他是海盗王,也是这方面的行家,情场老手杰克可不是浪得虚名,“西班牙人奉他们国王的命令,而贝克特勋爵奉你们国王的,现在你们都渴望那件在传说中伴随三日同辉显世的三叉戟,可你们对大海的了解又是那么贫乏,英国人和西班牙人都认为对方会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这也是那位西班牙公爵暂时让贝克特阁下活着的原因。”

然而老海盗并没有在准将脸上看到一丝轻松,这对他不是个好兆头,他觉得诺灵顿比起贝克特更容易上当受骗,但并不所有的诡计都能奏效。

“你是怎么得到勋爵的戒指的?”

“麻雀总是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杰克回答诺灵顿,不然,他可没法当着正经的军人说出自己的小把戏,告诉诺灵顿自己怎么把舌头伸到勋爵的嘴里?圣母在上,他可能会吓坏这无趣的海军的。

“要是贝克特勋爵在这里,他会乐意和跟我合作。”海盗劝说着军官,他凑近他,让诺灵顿闻到自己作为omega的甜香,杰克想通过这种方式表明自己毫无保留,也毫无危害,但在他把胳膊搭在准将手臂上时,对方像躲避麻风病人一样躲开了。

“可是你一开始似乎站在西班牙人那边,海盗巴博萨信誓旦旦地向皇家海军保证过……”

“不不不,西班牙人和他们的国王都糟糕透顶……”杰克想给自己倒一杯酒,诺灵顿却把酒瓶拿走了,“他们糟糕透顶,现在还要加上那一船的亡灵,没有我作为海盗的专业指导,你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得到三叉戟掌控大海,记得吗?准将,沉默玛丽号?那可是我在您的英勇指挥下击沉的。”

讽刺太过明显,诺灵顿只得回避它,他把酒瓶推到海盗面前,明白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杰克看出了这正派人士的摇摆不定,伺机寻找自己的机会。

“哦,要我说,你们英国人的酒就是比不上西班牙佬,或是准将您比我想的更加清廉?”聒噪的老麻雀喝了酒还要不停地评论。

 

“在所有生命中,海上屠夫最想要的是你的。”

 

杰克被呛了一口,而诺灵顿在感受到了信息的力量后继续说道:“皇家海军救起过不少海战的幸存者,其中的一些十分特殊,他们是自己船上唯一的幸存者,他们也念叨着唯一的名字——‘杰克·斯派洛’,你的名字,海上屠夫追逐的唯一就是你,我好奇是怎样的恨意才能驱使他到这个地步。”

“您当时也在那里。”心虚的老麻雀胡乱翻起了诺灵顿的文件,格罗夫斯赶忙上前制止了他。“然而您和这位格罗……”他是真的记不起来少校的名字“二位显然忙着跳船逃命,并非大英帝国宣传中那般勇猛无畏。”

“我可以把你交到海上屠夫手里,把贝克特勋爵换回来。”

诺灵顿咬着牙,打出这张鬼牌。

“海上屠夫的女儿也在我们手里。”格罗夫斯补充道,提醒海盗英国人占有的优势。

加勒比的海盗王推开格罗夫斯,直接坐上了诺灵顿的办公桌,“和那姑娘没关系,我一个人的价值就不止于此,我知道怎么得到波塞冬的三叉戟。”

“快相信我的鬼话吧。”杰克在心里默念着。

“很遗憾。”海军回答,“似乎巴博萨与安杰丽卡·提起也宣称自己有这种本事。”

“他们是骗子,尤其是巴博萨,他会把你们骗到地狱里去……”

“斯派洛,你该知道,贝克特勋爵现在正处于何种危险中……”

准将没由来的一句话换取了老麻雀片刻的安静,“我不敢保证提奇小姐和巴博萨的良心,但我更倾向于认为,贝克特勋爵是因为你才落入西班牙人手里的。”

杰克抽了抽鼻子,又灌了一口朗姆酒,诺灵顿比他料想的机灵,“您一定有所误会……”

“我了解海盗的秉性,即使有误会,也不会是多大的误会。”

诺灵顿已然做出了决定,斯派洛来不及咽下喉咙里的酒,就被两旁的士兵扯住手腕,扣上镣铐。“可是大海茫茫,你们甚至找不到那艘让你们头疼的黑色幽灵船……”斯派洛仍在争取。

诺灵顿从桌角拿起帽子,把它端正地压在头上。

“沉默玛丽会为你而来。”准将这样回答。 

“飞翔的荷兰人也一样。”海盗内心叫苦不迭。

 

 

 

牢房里的老鼠有半边枕头大,要不是看见它灰色皮毛下蠕动的蛆虫,杰克差点就要把自己的头枕上去了,现在他只能把老鼠不幸的尸体踢到一边,顺带跺着脚,将涌动的蛆虫们踩成一滩滩黄白的浆糊,他可以想象吉布斯和船员们会怎么想他,老麻雀失算了,低估了诺灵顿,自己将自己送进了监狱,还连累了一同犯罪的老伙计们。

“诺灵顿是个讨人厌的东西。”杰克生气地想,“油盐不浸,白瞎了那张英俊面孔。”

喧嚣由远及近传来,海盗听见他隔壁囚室的门锁左右滑动,高跟鞋沙沙地陷进稻草里,杰克把自己的下巴隔在狭小窗户的边沿上,“哦,真令人惊奇,这位高贵的小姐就在这监牢里就寝吗?”

卡琳娜生气地咬了咬下唇,没有理他。

“我以为您和那位默瑟家的女孩是朋友,看来她抛弃了您?”

一墙之隔,女侯爵依然没有回应海盗的打算。

“哦,亲爱的,你知道吗,我觉得那个omega小姐一定对你青眼有加,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你,那姑娘的父亲们可都是阴险的野心家,他们可不会容忍任何爱情发生在……”

“Monsieur le pirate,您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也并不想接受您的教导。”

“Mademoiselle,我敢肯定,您在那冰冷的砖墙后面一定脸红了。”

“先生,您一定要喋喋不休吗?”

“就像牛虻……”

杰克听见那蓝眼睛的姑娘笑了,“可致您死命的罪名将是海盗罪,您将为英国人野蛮的法律失去生命,而不是为了什么民主的原则。”

“难以置信,这位年轻的小姐竟打算和我谈论苏格拉底,我没有闲工夫完整地拜读这老雅典人的文字,但我作为一个海盗的确败坏过不少海军的品行。”

“C'est incroyable,您该在宫廷和沙龙里使用这套谈吐。”卡琳娜语气浮夸地回答老麻雀。“但您只是一个海盗,您不明白……”

斯派洛撇了撇嘴,“宫廷里一天的罪恶抵得上龟港一年的……”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龟港,但我在马德里王宫与凡尔赛宫都待过,您的话里有些正确的东西,同时,如果您真得像您说得那样了解这些波旁宫廷的话,您就该明白,我可是不会爱上那个可怕的英国勋爵的女儿的。”

老麻雀松了口气,还好萨拉查家的人没把他的小姑娘养傻了,“不过,默瑟小姐肯定挺富裕的,而您呢?我这个海盗听说萨拉查家沦落得非常贫穷。”

“海盗先生,我请求您赐给我片刻安宁,见过太阳光辉的人是不会为烛火醉心的,我得向您澄清,我不喜欢简妮·默瑟,她不过是个平凡瘦弱的小姑娘,拉丁语和法语都很糟糕,还有一半苏格兰血统。”

说实话,老麻雀有点担心这姑娘一副很懂得某些事情的口吻,他觉得贝克特的女儿至少得有父亲一半的精明,但卡琳娜不知道斯派洛的想法,她随后不再与他说话,面对着黑黢黢的墙壁,失意的女科学家甚至发现自己开始习惯住在牢里。

 

简妮·默瑟本来想动用自己的特权使她免受牢狱之苦,但突然间这姑娘自己也被命运抛入了不幸的泥潭,格罗夫斯告诉她,这姑娘已然失去了所有亲人,她哭个不停,只顾着悲痛,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没办法管理自己父亲们的财产,卡琳娜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出一些建议,可斯卡菲尔德被死亡的气味吸引,像秃鹫一般立刻展翅包围了简妮,他反而指责卡琳娜在图谋小姐的家产。更混乱的事接连发生,至少对卡琳娜的认知来说是这样,有位叫乔纳森·贝克特的英国人突然带着准备好的悲痛脸庞出现了,简妮认得这位叔叔,这位叔叔觉得自己应是简妮财产和人身的监护人,他随即转过头来斥责斯卡菲尔德和卡琳娜都是图谋不轨的黑心肠。卡琳娜懒得牵扯到这些可悲英国商人的家事中,但那位诺灵顿准将似乎觉得自己对这孤女负有某种责任,他在被西班牙人不断扩大的海上攻势弄得焦头烂额的同时,还不得不阻止乔纳森·贝克特清算勋爵的全部财产——实际上是将它们据为己有,顺便赶走想要让简妮成为自己妻子与财产的斯卡菲尔德,当然,英国准将首先做出的决定就是把卡琳娜关进牢里严加看管。

“即使简妮能富裕到买下半个加勒比,我也不会和她结婚。”

女alpha对着肮脏的墙壁回答老麻雀,她过于骄纵,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但同时又聪敏过人,明白爱情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交出自我,因此她对这种东西很慎重,要说她唯一爱过什么人,卡琳娜觉得一定是那位曾把凡尔赛的风尚握在手里的夫人,当她因言获罪,被费尔南多国王赶出马德里后,凭借萨拉查的影响力又得到了在凡尔赛宫觐见法国国王的机会,实话来说,曾被称为“欧洲最英俊君主”的路易国王没给她留下太好的印象,她穿着紧身胸衣,拖着庞大的裙撑,裙子的拖尾还被人踩着,挤在一群贵族中间,试图让自己的天文学成果给法国国王留下印象。

“Nous ne nous connaissons pas.”

国王对她不能带来直接利益的科学研究并不在乎,同时,在衣香鬓影的凡尔赛海上屠夫的事迹也不讨喜,路易国王就这样从她身边走过,她那位来自波兰的王后满脸疲惫,兴趣缺缺地打量了一眼卡琳娜脖子上的蓝宝石,随即跟着国王向前走了,在拥挤的凡尔赛,卡琳娜不得不接受自己只是众多庸碌贵族中的一个。

“你真的在法国待过吗?我最喜欢法国,知道么,蛋黄酱就是法国人发明的。”卡琳娜又听见海盗同她说话了。

“没错。”女孩转过头,不再面对着墙壁上的蜘蛛网,她看见狭窄隔窗之后海盗忽闪的眼睛。

“你见过法国国王?”

“是的。”

“我在龟港听说这位国王把一家五姐妹同时收为情妇?像什么Madame de Pompadour一类的……”

“mais en faite,您对您说的东西一无所知,蓬巴杜夫人和梅利姐妹不是一码事情。大家都看过伏尔泰那出名的Le Siècle de Louis XIV,可后人在为第十五位路易国王的时代撰史时,Crois-moi,他们会把它称为le siècle de Pompadour.”

“您曾把两百颗恒信录入星表,在您的年纪,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果了。”

当国王和王后无视她时,正是那位在毁誉参半的夫人挽回了她这预备役科学家的自尊,这女人在传言中被夸大的美貌反倒不是她给卡琳娜留下的第一印象,漂亮的脸蛋背后没有脑子,又有什么美感可言呢?这也是英国勋爵的女儿对她毫无吸引力的原因。法国国王的首席情妇有意发放给她一笔津贴用于她的天文学研究,然而好景不长,能为欧洲风尚立法的女人无法战胜衰弱和疾病,肺结核结束了Maîtresse-en-titre的人生,卡琳娜失去了她的赞助人,不得不直面窘迫的财务状况,命运接着把她丢到加勒比,丢到英国人的囚牢,还有个海盗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有件事挺奇怪的,为什么现在这些年轻人说话不好好说话,非要夹杂些青蛙叫似的法国话?”

“这是受过教育的标志,我只能给你这个答案,Monsieur le pirate.”卡琳娜继续回过头死盯着蜘蛛网,她发现正在结网的蜘蛛不见了,有些担心它会钻进自己的衣服里,没准她得和这海盗一起被绞死,卡琳娜无奈地想着,她的人生较为失败,没有能写进历史的成就,甚至从未见过给予自己生命的人,她那位闻名七海的海上屠夫父亲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一张肖像画,而另一位,她只能凭自己镜中的模样索引那蓝眼omega的可能外貌。蜘蛛顺着墙角爬了上来,继续它的工作,卡琳娜观察着她行动的轨迹,渐渐有些困倦了。

“您想听个睡前故事吗?”

“如果您害怕来不及说出所有故事就上绞刑架,我不介意成为您的听众。”她看见海盗的眼睛弯了起来,至少看上去毫无恶意。

“远在历史被书写之前,海盗们之间就流传着一种说法,谁能在三轮太阳同时显现于天空之时找到波塞冬的三叉戟,谁就能永远把大海的力量据为己有……”

卡琳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请您继续……”她显然什么也不相信。

“当然,君主们和海盗渴望同样的力量,但他们的生命比海盗珍贵,因此乐于向探险家们付大价钱。”老麻雀露出的金牙闪闪发光,他向用这来象征财富。

“您是说那些江湖骗子?”女孩扭了扭自己酸痛疲累的脖子,轻声笑了。

“我倒是挺高兴您把赫克托·巴博萨叫江湖骗子的,不过,除了那条假腿,他还有些更有价值的……”

“难不成巴博萨把三叉戟藏在他的假腿里?还是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古老藏宝图?您是不是还要说他其实是个不死的怪物?”她顺着海盗的思路讥讽海盗。

老麻雀睁大了眼睛,“也难怪您总被认为是个女巫,别浪费了您的才能……”

 

 

 

贝克特总是憎恨自己性格中幼稚的一面,但现在,当那些焦黑的木屑透过丝袜扎进他的肌肤时,他还是在一段时间里咒骂这该下地狱的沉默玛丽。尽管勋爵自己心知肚明这于事无补,他现在狼狈极了,浅色的假发里满是灰屑,一只鞋子在西班牙人拉扯他上船时掉进了海里,鬼船上的腐臭时刻折磨得他不得安生。他有时会想,要是他死了,伊恩·默瑟一定会精明地再找一个富有的omega,他的简妮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学会,而斯派洛会在他的墓碑前跳舞,狂饮朗姆酒,高声唱着海盗的永生不死。勋爵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想要恢复自己思考的能力。

“您最好诚实一些,交待东印度公司和海盗斯派洛的合谋。”

“我可以诚实地告诉您。”贝克特微笑着撒谎,“东印度公司从不与海盗合谋。”

“您这种态度让我无法保证您的生命。”西班牙公爵也假装出一副绅士腔调的惋惜,“我不想落得个欺辱omega的恶名,但显然,贝克特勋爵,您得更坦白一些,斯派洛和您的密谋里,有哪些是有关三叉戟的?西班牙需要三叉戟,我本人也需要三叉戟来解除我父亲背负的诅咒,您合作的话会得到宽容。”

贝克特冷哼一声,不悦地看着公爵,和那些意图恐吓他的亡灵,沉默玛丽的大副警惕地盯住他,而海上屠夫则背过身子,在残破的海图前逗着残破的海鸟。他过去深受萨拉查alpha信息素的折磨,好在这西班牙公爵懂得收敛,但死亡与压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还是够他受的了,不过他确定是这些西班牙人要常常自相残杀的滋味了,他袖子里藏着一张鬼牌。

“阁下。”他对大副的儿子换上了较为客气的态度,“您当然得以合适的礼节对待我,我和您的国王是彼此认识的朋友……”

“勋爵,您开什么玩笑?费尔南多国王从来没有什么omega朋友。”阿尔曼多·勒萨罗不得不打断他,贝克特用以自保的谎言失效。

“他只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海上屠夫把鸟从漏着风的窗户里放飞,他终于开了口,“麻雀一定在皇家港,我们只需要把玛丽号开到那英国人的港口,再用大炮把那里轰为平地。”贝克特注意到萨拉查手上的罗盘,他对木盒子里指针的朝向一清二楚。“这就是证明。”萨拉查打开了罗盘,公爵从鬼船长手里接过它时,被亡灵的碎屑弄脏了手掌,罗盘的指针在他手里瞬间转向了相反方向。

“或许我们在一开始就不该相信海盗,这罗盘实际上可能只是平庸的废品。”公爵对死去的海军上将说,上将冷哼着夺回了麻雀的纪念品,“你只需要听我的命令,胜利就会属于西班牙。”他显然懒得,也不屑于解释。

贝克特乐于挑张椅子坐下了,但他实在厌恶亡灵船的污秽。“你大可以接着审问他。”萨拉查举起手杖指了指贝克特的方向,这个举动激起了勋爵极大的不满,他觉得在海上屠夫严厉自己仍是那个待价而沽的omega,是一件碍眼的家具。“要是能有什么结果就见了鬼了。”

死亡显然毁掉了萨拉查曾经的礼仪风度,但他忘了他面对的不是个不懂事的男孩。“您就在我面前不是吗?”公爵掏出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掌心,而大副忧心忡忡,“你不能这么同萨拉查船长讲话。”大副试图教育自己的儿子。

“这不是我的问题,父亲,显然,比起三叉戟,萨拉查船长更想要斯派洛。”

贝克特真想坐下看看西班牙海军之间可笑的争吵,听着杰克的名字被他们提起让他觉得有趣,“先生们,如果你们一定认为英国和海盗杰克之间有什么同谋,我在此不得不澄清一遍,加勒比的海盗王只会是我们通缉的要犯而不是地图前的参谋,我对他的了解极为有限……”谎言从未令他如此愉悦,“当然,您该珍视萨拉查船长的意见。”他真诚地对公爵建议,“因为他对杰克·斯派洛的了解超过了在场所有人。”

“我宁可再到魔鬼三角里待上十八年都不愿意面对你!”萨拉查愤怒的声音盖住了一切争议,“你总能说出世界上最恶毒的言辞!”

“真可惜杰克·斯派洛不再这里,没法再把您送进魔鬼三角一次。”贝克特毫不留情地回击他。

“卡特勒·贝克特,你真是条毒蛇。”海上屠夫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你还想要怎么样?我对你从来没有亏欠什么,但你却用你满是毒液的嘴诅咒了我。”

“船长,这不值得……”大副觉得自己有责任平息萨拉查的脾气,然而毫无作用。

怒气冲冲的鬼船长把自己曾经的omega向前扯得差点摔倒,“你从一开始就欺骗了我,你当年野蛮地抢夺了我一半还要多的财产,最后你又诅咒我的喜乐会在嘴里化为灰烬!”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我的毒牙始终没法像杰克那样伤害您,您如果真像您表现出来的那样憎恨背叛的话,您发火的对象该是斯派洛而不是我,我更遗憾您那位蓝眼睛的千金在牢房里的遭遇……”

下一刻他就眩晕地倒在了地板上,萨拉查干得出这种事,他早该想到,贝克特把嘴里的血吐出去,“阿尔曼多·萨拉查,你始终是和你父亲一样的疯子。”

萨拉查像是被痛苦的回忆钉在原地,但没有持续多久,他愤怒地用剑敲击着脚下脆弱的木板,“我绝不允许这个英国人再在我船上待一秒钟!”

“不管这位贝克特勋爵干了什么,您这么对待omega都毫无风度可言。”公爵语气严肃地对萨拉查阐明自己的观点,另一边,他的父亲不得不把贝克特扶起来,当然,勋爵没有接受大副的帮助,“同时,您必须在斯派洛的事情上诚实……”

“公爵阁下!”沉默玛丽的水手长莫斯不得不莽撞地进来打破僵局,他现在将船长置于次一级的位置,“有几艘英国军舰迎面向我们开来。”

海上屠夫在麻雀的名字被反复提及之时完全丧失了理性判断,他在怒火中下了命令,“击沉它们!全部!今天一个活口都不留!”但莫斯明显不打算立即执行命令。

“从一开始,让沉默玛丽陷入魔鬼三角,让我父亲和所有船员身缠诅咒的就是杰克·斯派洛而不是什么詹姆斯·诺灵顿,而这个海盗和您,或是说他之所以做出那种事,和您一定有莫大的关联。”

面对公爵的言辞,海上屠夫的愤怒加剧了,“阁下,您远比萨拉查将军聪明,我说我比所有不幸的沉默玛丽船员都知道他们不幸的由来,这并不是凭空编造的话。”当听见贝克特这么说时,屠夫的可怕的怒火再度爆发,曾纠缠他父亲的恶魔仿佛在他死去的机体上复生了,贝克特被粗鲁地扯住,毫无还手之力,“睁大你的眼睛omega,看看我是怎么干掉你们引以为傲的战舰的,等我碾碎了那些英国渣子,我就把你拖到玛丽号的龙骨上去。”

“放开我!”贝克特真切地感受着亡灵的力气和怒火,直接面对alpha的暴力时,他无法组织起自己的回击,亡灵水手和活着的西班牙海军震惊却又自觉地为萨拉查让开一条道,海上屠夫无视omega的抗议,将他从船舱一路拖到了甲板上。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海军之星了。”公爵对父亲说,事实上他对萨拉查突发的暴力举止有些吃惊,他也来不及阻止。

“海盗让他变成了这样。”勒萨罗中尉对儿子说。

“您替自己的船长隐瞒了太多东西。”

中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公爵没有将话说开,他整了整宽檐帽子上的羽毛,做好了与英国人交锋的准备。

 

贝克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色泽暗淡的世界,海水被天空与云朵染成珍珠灰,无畏者号上不列颠旗帜鲜艳的色块在跳动。

“天哪,詹姆斯·诺灵顿,你蠢透了……”

勋爵想发出的任何声音都卡在喉咙里,而海上屠夫推开手下自己掌舵,径直扑向他今日的牺牲品。

 

 

 

“卡琳娜小姐,皇家海军与东印度公司从来没有虐待过您。”

“不,你们有。”女侯爵微笑着坚持,没有镣铐的束缚让她很满意,卡琳娜环视着诺灵顿被文件与地图填满的船长室。

诺灵顿紧张地看着卡琳娜在自己面前端起茶杯,“比起红茶,我更想要热巧克力。”女孩说,但她的眼睛并不看向诺灵顿。

“我在帮助您,相应的,我也要求您的回报。”

卡琳娜愣住了,她的手有些抖,“我不明白……”

“贝克特勋爵的女儿简妮小姐对您非常友善,出于世间一贯的人情,您的确该有所回报,我希望您在面对西班牙人时……”

格罗夫斯更加紧张地进入了无畏者号的船长室,“准将,是那艘船。”他接着严肃地点了点头。

“小姐,现在请您到甲板上去吧。”诺灵顿以礼貌面对一脸质疑的卡琳娜,当姑娘准备走出这间船长室时,准将注意到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我希望您的腿没事。”他非常不自然的说,“当看到自己的女儿瘸着一条腿,海上屠夫会怎么想他们,他又会怎么干?”诺灵顿不安地想,在他已经失去作为筹码的斯派洛时。

突然间,卡琳娜就像是受惊的穴居小动物,“高跟鞋崴了我的脚。”她的语速不自觉加快。没等诺灵顿与格罗夫斯反应过来,就越过他们走向了甲板,当走入微凉的空气时,她发现这是阴沉的一天,压抑的浅灰色天空重压在头顶,沉默玛丽正穿过阴郁低垂的浮云向她驶来。

 

 

 

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随后紧握住了劳伦斯上将留给他的佩剑,他一度失去了它,贝克特勋爵又亲手将它奉还,诺灵顿现在只希望这把剑能为他和贝克特带来好运,沉默玛丽正向他张开血盆大口,她是个掠食的猛兽,但从地狱出来后,她甚至不用以潜行的姿态靠近猎物,诺灵顿明白,如果他任由恐惧与愚蠢统治自己,他和无畏者号顷刻就会沦为这女暴君的祭品,她死后的恐怖传说都切实发生过,诺灵顿终于亲眼证实了。

沉默玛丽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荣光,她变得怪异、暴力且嗜血,这不是军舰该有的样子,她漆黑的船身眼镜蛇一般高高昂起,空气透过一根根龙骨灌入她的肺部,她没有心脏的内腔直直暴露在诺灵顿面前。

卡琳娜不可置信地看着向自己逼近的鬼船,双腿发软差点倒在甲板上,很多受过训练的英国水手也没有比这姑娘勇敢多少,他们手里的武器仿佛失了效,而他们自己则成了被放进狮笼里的绵羊,无助地颤抖,绝望地挤成一堆。

“萨拉查船长。”准将抽出了剑对着焦黑的玛丽号喊道,“拿出勇气来。”他一面试图稳定军心,一面在不断后退中组织着言辞,“萨拉查船长!”他上了自己最大的声音,确保能被听见,但腐臭的烟灰如雪片般落下,沉默玛丽的船头在嘎吱作响中向他们压过来。

“我听说您在找一个叫杰克·斯派洛的海盗!”

杰克·斯派洛的名字是一条咒语,现在这咒语生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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